为什么日本人不愿意生孩子?
时间:2022-07-12 来源: 作者:[db:作者]  浏览次数:
不久前,我写了一篇关于日本是一个适合孩子生活的国家的文章。看完文章,很多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既然日本这么适合孩子的生活,为什么日本人不愿意生孩子?”
是啊,为什么日本人不想生孩子?这句话简直问出了日本政府的心声:政府建设公共福利,增加育儿补贴,甚至规定父亲育儿假,号召男性回归家庭做家务。政府这么努力,为什么不生?你为什么还没出生?为什么不生?
面对这样的问题,不想生孩子的日本人最简单的回答应该是两个字:“脸朝下。”
“脸朝下”的意思是“麻烦、麻烦、困难”。
“日本人从小就被教育:不要给别人添麻烦。”3354是很多中国人都已经知道的一句话。因为这句话在介绍为什么日本的治安这么好的时候经常被反复引用作为重要依据。其实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话。那就是:“别麻烦自己了。”
以我在日本多年的个人生活经历,我可以很自信地说,一个恪守“不给别人添麻烦”信条的日本人,通常是不喜欢给自己添麻烦的。
“不给别人找麻烦”和“不给自己找麻烦”是一个怕麻烦的日本人完整的人生信条。
而且生孩子是一件特别麻烦的事情:自己麻烦,别人也麻烦。所以,我不得不生了。这样,就没有麻烦了。
不过上面的回答有点粗暴,明显不尽人意。那么,下面就详细说说我的拙见吧。
首先,它来自于一个高学历的社会。
日本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国家。只要经济负担得起,不管能不能读书,几乎所有人都能上大学。有一句很夸张的话是这么说的:“日本已经到了只要会写自己名字就能上大学的时代了。”当然,这样的高学历社会有点鱼目混珠,但也意味着两件很现实的事情:一是教育费用的增加;第二,步入社会,开始自立的年龄推迟了。这种现实的结果就是日本人的晚婚。2016年12月,日本厚生劳动省提供了一份1950年至2015年日本结婚率的数据:现代日本人的平均初婚年龄为男性31.1岁,女性29.4岁。妇女生育第一个孩子的平均年龄是30.6岁。换句话说,很多日本女性都面临着三十多岁生孩子的现实。年龄越大,生育风险越大。出于对母婴健康的各种担忧,你自然会选择不生孩子或者少生孩子。
做孩子,做父母,精神上是一种享受,但现实中却意味着必须付出的各种费用。例如,2014年,日本文部科学省公布了“儿童学习费用调查”的数据:从幼儿园到高中的15年间,如果让所有孩子都去私立,共需要1770万日元;公立的都需要523万日元。这还不包括日常生活费用、大学学费、私立学校费用和其他特殊兴趣教育费用。近年来,日本国税局公布的日本民众平均年收入一直徘徊在400万至420万日元之间。因此,虽然日本政府为每出生一个孩子提供42万日元的一次性补助,并提供子女补贴、免费医疗等各种福利,但如果夫妻双方对自己的经济来源感到不安,或者经济状况不乐观,他们自然会选择不生孩子或少生孩子。
其次,是战后教育带来的价值观变化。
日本战前教育的“政治正确”是建立在国民道德基础上的民族主义;战后日本教育的“政治正确”强调民主自由,崇尚个人主义,尊重多元价值观。日本著名学者堀谷武一曾这样评价战后成长起来的日本人:
“他们不崇拜天皇,也不信奉日本旧传统的武士道精神。他们崇拜脱离家长制的个人主义,认为安全是正义,暴力是绝对的邪恶,勇敢和大胆是过去式,胆怯被称赞为‘谨慎’,温柔已经演变成男人的美德。”
在这种教育下成长起来的日本人,基于“国家”的极权思想被彻底削弱,而基于“个人”的个人主义被放大。换句话说,人们普遍更关心“个人”的自由和尊严,而不是“国家”。年轻人普遍缺乏国家忧患意识,不会因为日本少子化就担心政府的后顾之忧,努力为国家生孩子。
两年前,日本最帅的神福山雅治结婚了,日本内阁官房长官菅义伟当时在富士电视台做节目。他听到消息后说:“太好了!我觉得结婚多生几个孩子,用这种方式为国家做贡献,挺好的。”于是,这句话被作为典型的“政治不正确”言论,在日本网络广为传播,引来自媒体人对
网民的阵阵群殴。甚至还有网民征集了万人签名,要求菅义伟公开谢罪。闹得连内阁府的官僚同仁们也皱起眉头说:“这个菅义伟,怎么这次说话这么不谨慎呢!”
再者,则源于现代日本多元化的价值观。
曾经,在日本经济高度成长期的时候,幸福家庭的理想模式是:早出晚归勤奋工作的丈夫、贤惠体贴持家育儿的妻子,以及一男一女两个聪明可爱的孩子。他们应该居住在一套带院子的日式小楼里,庭院整洁,鲜花朵朵,早晚有饭菜飘香,黄昏有琴声叮当。周末假日一至,乘上私家车全家出行……多么美好的现代家庭!
但曾几何时,这种单一的幸福价值观被打破了。一对恩爱夫妻,即使相亲相爱但也许会并不想要孩子,而只想与自己的爱猫或爱犬生活在一起:谁规定家里必须有孩子的笑声才是幸福呢?听到猫咪的叫声,看到小狗满地打滚,就浑身上下幸福感四溢难道不可以?幸福,并不非得是有儿有女的传统式大和谐。只享受二人世界的甜蜜,可以是幸福,只拥有一个人独处的放肆,也可以是幸福。当幸福生活的价值观被不同的个体,按各自不同的意愿进行新的解释并付诸于实施时,曾经覆盖整个社会的那种全体主义幸福价值观也就随之碎片化——因此,现代日本人通常认为自己所处的社会“不幸福”,因为“幸福”成为了一种非常碎片非常私有的东西,人们再也看不到曾经有过的那个单一而庞大的幸福模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