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社会的90后:被遗弃的一代
时间:2022-07-10 来源: 作者:[db:作者]  浏览次数:
今天的西方社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分裂。我们的政治立场两极分化。我们痴迷于性别、阶级、种族和国籍的差异。指责富人和穷人懒,懒于工作谋生;穷人指责富人背信弃义,是拒绝纳税的寄生虫。我们中没有人相信我们的竞争对手、朋友甚至我们自己的领导。我们互相争斗。
这些是当今欧美新闻节目中的一些主要故事。直到最近,我还愿意耸耸肩,对大多数这样的故事一笑置之。作为历史学家,我知道这样的新闻标题并不新鲜,因为我们一直饱受各种矛盾的困扰。我也知道,这些争论往往不像乍看上去那么激烈。在我们明显的差异之下,绝大多数西方人一直忠于我们的政治制度和支持它的各种机构。一定程度的冲突实际上是我们制度的固有部分。没有这些冲突,系统就无法运行。(或者至少我们会感到厌烦。我们一直在寻找新的方式让我们的生活更精彩。好莱坞作家会告诉你,冲突是所有精彩故事的灵魂。)
但是在过去的几年中出现了一种新的说法,它可能更令人担忧。我们中间可能会出现一种新的冲突:老一代人和年轻人之间的对抗。这种现象被称为“代际冲突”,或者更有趣的是,“婴儿潮一代和新千禧一代之间的战斗”。这种说法背后的想法是,婴儿潮一代,即二战后十年出生的人,狂欢了50年,没有思考未来。他们浪费了世界的资源。他们花了很多钱,超出了他们的支付能力。现在他们退休了,住在宽敞的大房子里休闲。而那些不得不收拾残局并为此付出代价的是年轻人,他们从来没有机会享受过去的好处。
在西方世界,这种说法越来越普遍。比如在美国,有很多斥责老一辈的故事。用《时尚先生》杂志一位记者的话说,老一辈是“美国历史上最以自我为中心、最自私、最自恋、最自我放纵、最自我美化的一代”。在英国,政治家大卫威利茨(David Willetts)在2010年出版了一本名为《挤压:婴儿潮一代如何夺走了他们儿女的未来》(The Pinch :婴儿潮一代如何夺走他们孩子的未来)的书。
从那以后,就有了激烈的争论。与此同时,在欧洲大陆,社会科学家经常抱怨他们的国家被老年人政府所控制。在整个西方,老年人被描绘成拥有所有权力、金钱和地位。而年轻人已经成为“被剥夺的一代”和“失落的一代”,也就是“被完成的一代”,根据BBC 2017年底播出的一部纪录片的标题。
BBC纪录片一代完蛋了
当我第一次听到这些故事时,我对它们持怀疑态度,就像我对西方社会所有其他“冲突”持怀疑态度一样。当然,年轻人和老年人之间也会有怨恨,这在历史上一直存在。但总体来说,欧美的年轻人是尊重老人的,也很清楚自己对老人的责任是什么。老人也很担心自己的儿孙,想尽办法帮助他们,给他们钱,给他们建议,帮他们带孩子。这不仅仅是我的印象,而是有数据有力支持的。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的保罗泰勒就美国代际冲突的话题进行了一项民意调查,他表示,年轻人和老年人认为当今的挑战是他们共同面临的,而不是反对它们。泰勒说,代际“战争”只是媒体的烟幕弹,没有真正的证据。
但是我们不用深挖就能找到一些危险的种子。代际差异是非常真实的。当然,年轻人并不像新闻报道中说的那样愤怒,但也许他们真的有理由愤怒。
以我自己为例。在过去的二十年里,英国的大学生开始交学费,他们的父母和祖父母免费上大学。英国大学生毕业时平均负债约5万英镑(约合44万人民币)。这相当于平均工资水平下整整两年的工资。换句话说,当他们开始工作时,他们比他们的父母晚了两年。
如果大学生毕业后能找到好工作,这种债务还是可以承担的。然而,许多大学毕业生没有大学文凭也只能找工作。从2010年到2015年,22岁到29岁的英国人的工资中位数下降了12.7%。扣除物价因素,如今英国年轻人的收入比差不多20年前还低。所以当他们开始工作的时候,不仅负债累累,而且还款能力比父母还要差。
不仅仅如此。这几年生活费也涨了不少。例如,尽管经济停滞不前,但自2011年以来,房租上涨了15%。年轻人别无选择,只能租房,因为买自己的房子已经成为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上世纪50年代到80年代,他们的父母和爷爷奶奶还年轻的时候,20多岁的年轻人买房成家是常事。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二十多岁拥有自己房子的人数下降了一半。原因当然是钱。在过去的二十年里,英国的平均房价翻了两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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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和老人的差别远远不止是经济方面。政治上的分歧也越来越大。在2017年大选中,六十五岁以上的人绝大多数投票给特雷莎·梅的保守党;但三十四岁及以下的人绝大多数投票给工党。2016年英国脱欧公投也有类似的差别。十八至二十四岁的人有超过70%投票主张留在欧盟。但六十五岁以上的人有60%投票选择离开欧盟。
年轻人在这两轮投票中都失败了,所以难怪很多年轻人对我们的政治体制失望。脱欧公投期间一位年轻大学生告诉我,老年选民的权力不仅不符合人口比例,而且本质上是不公平的。这位大学生说:“老年人投票决定的未来,反正对他们自己不会有影响。受影响的是我这一代人。”
与西方社会里持续出现的许多内部争吵不同的是,代际冲突问题有可能变得比乍看上去更为深刻,造成更大的损害。西方体制的基础是这样一种承诺:每一代人会过得比前一代更好。就是这种承诺,让我们的内部争吵不至于变得过激。在过去,每一个潜在的过激分子或心怀不满的人都有理由耐心下来等待,因为即便短期内局势晦暗,他们至少可以相信,长远看来我们的社会一定会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