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性听证

时间：2022-06-20  来源：  作者：[db:作者]  浏览次数：

人总是习惯听好听的话，或者听自己喜欢的话。选择性接受信息是人的通病。

一位90多岁的老人被送进了急诊科。患者腹痛3天以上，但顽固拒绝就诊。直到病人陷入昏迷，家属才发现不对劲，赶紧联系救护车将病人送往医院。

患者到达医院时，状况很差，不仅昏迷不醒，心跳和血压也出现休克症状。急诊医生检查的结果是消化道溃疡穿孔，于是通知我当天值班进行会诊。看过病人后，我做出了做手术的决定，但是手术前的状况实在是太差了，而且病人年纪大了，长期患有心血管疾病。可以预计，手术的风险和死亡率是相当高的。

还有十几个病人家属和孙子孙女，围着我，希望能多了解一下病情。

“请问，我父亲目前的情况如何？他会有生命危险吗？”病人的儿子焦急地要求我解释他的病情。“目前对你父亲病情的诊断是胃溃疡穿孔引起的腹膜炎。我建议立即手术。”

“我父亲已经在你们医院治疗了十多年。自从几年前胃镜检查出胃溃疡后，他就定期在消化科门诊复查，并坚持服药。胃肠病学家表示，大部分患者只要吃药就能控制病情，极少数人需要手术。为什么只是第一次见我父亲，就直接让他做手术？”家里突然出现这样的声音。或许一直以来，他们得到的信息都是“胃溃疡吃胃药就好了”，但他们可能不知道，一旦穿孔变成腹膜炎，事情就不再是药物治疗那么简单了。

况且，消化科医生已经告知少数患者有手术的必要，但家属自动将所谓的“少数患者”解读为“不能发生在我父亲身上”。

显然家属还不知道病情的严重程度，于是我详细解释了手术的细节，包括手术的原因，手术的计划，手术后可能发生的变化等等。当然，不可避免地要反复强调这是一次非常危险的手术。之所以有这么高的风险，是因为患者自己耽误了病情，患了太多的病。这些风险能否化解，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也超出了医护人员的控制范围。

面对这类患者，除了做好治疗准备外，术前的解释更为重要：必须详细解释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并发症和变化，必须让家属意识到并接受手术风险高、死亡率高的事实，避免他们抱有过高的期望。否则一旦患者恢复不及预期，就不存在医疗纠纷。

“手术风险这么高，难道不做手术就只能用药物治疗吗？”有一个好像是家里“意见领袖”的人问我这个问题。

“我已经解释了为什么手术是必要的。根据患者目前的情况，单纯药物治疗效果并不好，好转的概率极低。”

“概率极低，就是还有机会……”我隐约听到一个家属在自言自语。因为医疗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我很难用“注定要死”或者“注定活”的二分法来解释病情。至此，我分不清家人是真的不理解，还是选择性解读了我的“强烈建议”。

“溃疡穿孔会导致腹膜炎和败血症。病人现在处于败血症引起的休克状态。如果不立即进行手术，休克之后就会死亡。”为了让家属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我不能再一味的照顾他们的感受，只能说得更直接。

“那是不是说只要做手术就不会死？”一位家属问。我能理解这种希望亲人不要死的感觉，但我也很惊讶自己所谓的“不做手术就死”会被逆向解读为“不做手术就死”。

“我的意思是，如果做手术，你可能还有‘机会’活下来。”我特意强调一遍。

“请问，手术的死亡率有多高？你有多确定？”

“这不是一个我个人有把握的问题。根据国际文献的统计，在患者目前的情况下进行手术，并发症的概率和死亡率约为70%。”一直以来，我接受的训练让我明白，解释任何疾病都要有科学依据，不能信口开河。

“那说明还有30%的生还机会，我们可以放心了！”我不明白他们的放心是基于什么。我说的每句话都在强调这次行动的危险性。

“除了手术本身的风险，就患者的心肺功能而言，术后可能要在重症监护室待很长时间，长期使用呼吸机很可能会引起肺炎或其他感染。”我继续解释手术后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