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为什么会患健忘症
时间:2021-04-17 来源: 作者:  浏览次数:
英国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制作了一部名为《记忆碎片》(纪念品)》的电影。影片中,主人公的记忆因攻击而受损,发生了一系列令人困惑的事情。有些人想帮助他,有些人想利用他的失忆,他努力克服记忆的障碍,找到真正的凶手。
诺兰有很强的叙事能力,异常精彩地讲述了一个老式的失忆故事。他对健忘症的刻画也相当专业,显然已经做足了功课。遗憾的是,很多观众忽略了导演的努力,轻易地接受了电影介绍中似是而非的“短期失忆”概念。
从表现上看,电影主人公患有典型的顺行性健忘症。这种健忘症的主要特点是患者忘记了失忆后发生的事情。反之称为“逆行性失忆”。这些患者忘记的是失忆前的记忆。
两种健忘症充分显示了记忆的复杂性。不同的内存有不同的处理机制、存储区域和检索方法。但正如《记忆碎片》所揭示的,只要一个人的记忆能力没有完全丧失,故事仍有可能发展。
《记忆碎片》海报
《记忆碎片》海报
与似是而非的概念相反,电影主人公的“短时记忆”似乎没问题。顾名思义,短时记忆是指大脑在有限时间内记住信息的能力。一般来说,这个有限的时间是以秒来衡量的。研究表明,顺行性健忘症患者短时间维持信息的能力基本正常,时间可以长达30秒。只有这种记忆,患者无法将其加工成新的“长期记忆”(——)。我之前讲的外显记忆和内隐记忆都属于这一类。
容量是限制短时记忆的关键因素。早在1956年,心理学家乔治a乔治米勒在文章《神奇数字72:我们信息处理能力的局限》中就指出,为什么人们喜欢把世界七大奇迹、七大洋、七宗罪、北斗七星、人生的七个阶段、七个地狱、七种主色调、七种音调和七天作为一个星期来谈论,仅仅是因为人类的短时记忆只能容纳“7 2”块。米勒称这种信息处理能力的限制为信道容量的限制。现在他说的其实是短时记忆的主要特征,长时记忆并不受这个限制。
前额叶和顶叶是与短时记忆相关的主要脑区,而与长时记忆相关的脑区要多得多。从生物化学的角度来看,短时记忆和长时记忆有很大的不同。将信息加工成长期记忆,需要合成新的蛋白质,而短期记忆只涉及几种神经递质(如5-羟色胺、环磷酸腺苷、谷氨酸)的释放和浓度变化,而不合成蛋白质。
正如影片所展示的,长期记忆的缺失当然会让主人公的人生变成悲剧,但这个人还是有希望和可能用自己的逻辑能力弥补的。这种运用逻辑解决问题的能力最重要的基础是短时记忆。正是因为主人公有短时记忆,所以他可以用纸、笔、纹身、拍立得快照来记录那些稍纵即逝的东西,从而确定他的行动线索和策划目的。
短期记忆就像一个控制台,里面有几种材料,供我们的大脑处理信息。有学者将这一过程与短时记忆区分开来,称之为“工作记忆”。为此,神经学家托克尔克林贝格(Torkel Klingberg)讲了一个小故事:一天晚上,他的一个朋友在酒吧里遇到了一位美丽的年轻女士。当她走出酒吧向对方告别时,这位女士把她的电话号码告诉了这位朋友。但是当时既没有名片也没有笔,朋友们也不放心把这一系列的生命数字保留在自己的长期记忆中,而是转向了工作记忆。他把号码记在自己的短时记忆里,在步行回家的路上默默背诵,尽量避免看车牌号码、公交号码等潜在的让人分心的号码。20分钟后,他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数字写在纸上。今天,克林贝格的朋友们不仅和这位女士组成了一个家庭,而且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
这个小故事生动地说明了短时记忆和工作记忆的区别和联系。短时记忆往往只涉及信息的保存和重复,而工作记忆需要更多的操作,比如规则的运用和注意力的控制。但这两者很难完全区分,因为它们激活的脑区都在额叶和顶叶。鉴于这些区域在规划、感知和注意力等认知功能中的重要作用,我想再次强调短期记忆或工作记忆与逻辑能力之间的密切关系。没有短时记忆,我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在其短篇小说《博闻强记的富内斯》中塑造了一个名叫“活钟”的乡下男孩。自从19岁的男孩陷入瘫痪,他的记忆已经到了极点。他想起了5年前4月30日黎明时南方日出的形状,并把它与他只见过一次的皮精装书的质地,或者与一年前他在一条河里划船时船桨引起的涟漪进行了比较。他记得所有书的所有内容和每片山林中每棵树的每片叶子。不仅如此,他还记得每次看到或回忆他们时的感受。他对“我”说,从世界开始,他的记忆本身就有价值
人的记忆总和。
“我”对富内斯的记忆力无比佩服,但同时又认为他的思维能力不强。因为思维是忘掉差异,是归纳,是抽象,而富内斯的世界里满是琐碎的细节。事实上“我”觉得富内斯的不幸就在于此。事无巨细的世界涌进他的记忆,使他夜夜失眠。而睡眠对于他而言,本是摆脱对这个世界无休无止的牵挂的唯一办法。他仰躺在床上,整晚想到的却是房屋的每一条缝缝和龟裂。他试图把夜晚想像成黑色、致密、均匀的黑暗,可是铺天盖地的细节将他的头脑变成了垃圾倾倒场。在记忆的折磨下,他的身体很快就垮了,21岁时死于肺充血。
这个人物当然出自作家的想像,但我不得不承认,博尔赫斯的思辨是非常有力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将所有的短时记忆加工成长时记忆。那既不可欲,也不可能。正如神经科学家坎德尔总结的那样,不是所有的经验都能成为长时记忆。只有重要的事件才能通过两种相互拮抗的蛋白质构成的阈限,并形成新的神经突触。归根结底,记忆意味着脑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