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礼物

时间：2022-07-10  来源：  作者：[db:作者]  浏览次数：

我爸爸从欧洲旅行回来，带了一盒巧克力和两条项链。他把项链放在我面前。我一一打开，两个都是水晶十字架。一个粗糙，一个精细。我指着那个精致的说：“我就要这个。”

他说：“都是为了你。我不知道你会喜欢哪一个，所以我都买了。”

我爸一直都是笨手笨脚的幼稚。他买的蔬菜水果总是比别人贵，而且都烂了，但他满心欢喜。他问我这条项链在中国的价格会不会翻倍，我说当然会。后来我偷偷上网查了一下，他买的比国内贵很多。他叹了口气说：“我从来没有给你买过礼物，这是第一次…”

父亲有点健忘。他给我买了一份礼物。

我第一次收到他的礼物是在小学。我爸从深圳出差回来，带回了一堆二手衣服和一些时尚的小玩意。在他出差的两个星期里，我妈妈被诊断出癌症，她一直把诊断结果留到她爸爸回家。她一件一件地试穿我爸的衣服，小心翼翼地给我穿衣服，把我新买的发饰别在我的辫子上。全家人沉浸在拆礼物的气氛中，对悲伤的未知视而不见。

我爸的品味是男人中的男人，但是那一次他给我买了很多充满公主心的饰品。我妈天性强势，我觉得生病是一种耻辱。每次放疗后，她都把自己布满方格的脸藏在人们面前，摇摇晃晃地穿过黑暗狭窄的小巷回家。我每天戴着不同风格的发带和可爱的胸针，在阳光下奔跑，接受着女生们羡慕的目光。这是一段快乐的回忆。我没有优点，第一次凭借父亲的天赋成为焦点。

“我觉得你信上帝，买十字架不会错的。”我爸还在讲他买礼物的细节。“你喜欢吗？”

“我喜欢。”

“你真的喜欢吗？”他自信地问。

“真的。”

“那你会在婚礼上穿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的婚礼定在一个月后，在教堂举行。我爸比我还紧张。他反复问我需要他做什么，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我说这只是个仪式，不需要准备，连婚庆公司都没请。

我的婚礼有点晚了。母亲去世后的第五年，我实现了她最大的愿望。去世前，她和所有催婚的父母一样，经常和我爸一起给我施压。有时有说服力，有时不合理。她患癌症已经二十年了。任何事情，发生了，天又塌了。时间长了就会变得琐碎，包括一种绝症。她的病在我眼里已经成了小事。我像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孩一样抵制她的逼婚，没有因为她的身体状况而妥协。我妈妈是我认识的最坚强不屈的女人。和她比起来，我是懦弱胆小的。她经常讲述自己反抗权力的经历，笑话我是懦夫，讨厌我的无可争辩。但是，我身上有她的血，我刻板的一面正好落在我对爱情的执着上。没有什么可以强迫我接受我不想要的生活，哪怕是父母的健康或者生死。我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抵抗她了。

母亲去世后，婚姻推广的主力悄然离去，父亲一个人，再也没有提起。过了一两年，我彻底从之前的压力中释放出来，彻底到我觉得有点轻，我的人生好轻。父母逼婚的话题依然是一个永恒的热门话题。经常听到朋友像以前一样抱怨。微博中父母逼婚的热点，一个月至少两次冲击榜单。光明的对立面，沉重压抑的爱情，大家都在抱怨，都在无奈。那天下午看了2000多条评论，然后留言：好羡慕。

世界上唯一一个催我结婚的人已经走了。

我觉得我爸不在乎我结不结婚。妈妈走了，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如果我不结婚，对他来说会更有保障。我以前也这么认为。

我爸邀请了很多人来参加我的婚礼，我根本不认识很多人。我委婉地劝他，他根本不听。我拉下脸，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参加我婚礼的人一定是我认识的人。直到这时，他才喃喃自语道：“我已经打电话给所有人了。那我就不提醒他们了，他们忘了就不来。你的婚礼由你决定。”

这件事并没有影响他的心情，他依然紧张而快乐地等待着我的婚礼。他做了一套西装和一件衬衫，看起来很帅。我给他买了领带，他从来不戴，只好用小时候戴红领巾的记忆来系。

他说：“我一直不敢催你，怕给你压力。其实我挺难过的，总想着你以后怎么办。现在你结婚了，以后见到你妈妈我就放心了。”

我童年的家在一栋百年石库门老宅的阁楼里，房子里的每一件物品背后都有一个名字。我爸总说这个暖水瓶是他大学同学结婚时送的，椅子是高中同学自己做的。

直到我信教了才知道教堂婚礼不收红包。每次邀请朋友，我都提醒他不要给红包。不放心就问我是真的不想发还是出于礼貌。我声明这是真的。别送了，也别毁了我婚礼的圣洁。不收红包让我觉得被邀请很随意，也不用担心给人难堪。

母亲去世当晚，有朋友赶到我家表示哀悼，并给了我一个白色的袋子。我拿着钱说没想到，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个东西不是红包，是白色的。我的朋友是我的同龄人，年轻到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