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稻种的狗

时间：2022-07-08  来源：  作者：[db:作者]  浏览次数：

参加完奶奶的葬礼，我在城里多呆了几天。我妈马上赶回向日葵地里。

她很担心胡赛，他已经被锁在蒙古包里好几天了。虽然还剩下足够的食物和水，但它胆小，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人，也没有独自呆过这么长时间。还有就是那种很丑的大狗，因为太大太野了，关不起来，只好放着自由。这些天它不得不寻找自己的食物。还有鸡和兔子，也关了好几天了。他们必须出去透透气。

当我到家时，我看到一切又井然有序了。没有了奶奶，生活似乎变化不大。

我一到家，妈妈就迅速准备好了午饭。很简单，就是煮一锅粥，炒一大锅青菜。

菜煮了很久，里面放了很多豆瓣酱。多奇怪的事情啊。奇怪的是，很好吃。

吃着吃着，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觉得妈妈做的菜很好吃。

我记得小时候，有好几次，我在吃饭的时候吐了。

对此，我妈的态度永远是：“爱吃，不吃就滚。”

感谢奶奶。我奶奶虽然在抚养孩子上粗心，但在吃饭上从来不委屈我。一想起外婆，土豆烧豆角、油渣饺子、汤圆、莲藕炖排骨的记忆立刻从肚子里温暖了我的心。

我在吃一大锅豆瓣酱煮的青菜叶子。我恍惚觉得，外婆去世后，她的一部分又回到了我妈身上。

或者奶奶去世了，我妈最难受的部分也跟着去世了。

吃过这顿简单的午饭，妈妈开始和我讨论我未来的计划。

今年是种地的第二年，她已经很有经验了。从生活在土地边缘到田间管理，她比去年省心多了。但今年环境更差，干旱更厉害，鹅喉羚危害更大。

她一共改种了四茬向日葵，最后只剩下十亩地存活下来，卡在荒野最深处，花盘稀疏。她说，“大家都说以后没水了，最后十亩地可能保不住了。”

幸运的是，今年种了两块地。

在第一年，合同是一个200英亩的场地准备，被一场自然灾害摧毁。所以今年鸡蛋放在两个篮子里。我妈守着荒郊野外的80亩地，我叔守着上游水库边的100亩地。

靠近那边的水源地，虽然租地成本极高，但最终还是有保障的。这里虽然投资低，但是有一定的赌博性质，基本看天气。

你为什么宁愿冒险也不愿赌博？因为赌赢太多，一夜暴富的人太多。

第一年种地，隔壁500亩地的承包人是两个哈萨克族小伙子。前几年赶上风调雨顺，种地当了大老板，买了双人大马力拖拉机。后来被政府树立为牧民改造农业生产的典范，去北京召开劳模大会。

他们非常年轻，当他们第一次通过土地获得财富时，他们相信这种方式。损失再重，依然难以割舍。

我也是。她总是充满自信，坚信自己能得到别人能得到的；她不怕失去别人失去的东西。

她的口头禅是：“我怎么了？”

我记得我的祖母喜欢讲一个关于一只带着稻种的狗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老家被洪水淹没，幸存的人和动物被卷入特大洪水，逃到了一个陌生的大陆。这个时候大家什么都没有了，一切只能从零开始。

但是没有种子。滚滚波涛几乎卷走了一切。人们陷入绝望。

就在这时，有人在一只一起逃到这里的狗身上找到了一个水稻品种——的唯一希望。原来狗翘着尾巴游泳，救了一颗挂在尾巴尖的种子。

于是，整个人类的命运，就通过这颗种子，带着偶然性，得以更新。

我奶奶吃饭的时候总喜欢用筷子搅米粒给胡赛看：“你看，这是你带来的！”她经常抓着胡赛的尾巴仔细观察：“别人说狗尾巴的尖端从来没有被水泡过，颜色也不一样。怎么都是白的？”

奶奶对这个传说念念不忘，给我们讲了无数遍。看来她是被狗对创造世界的贡献感动了，也是被人类的幸运感动了。

一只狗用它的尾巴拯救了整个人类，说起来令人震惊和悲伤。我走在最后一片被遗弃的向日葵地里，回忆着与人类起源有关的种种苦难和壮丽传说。然而目前这个星球可能并不关心人类的生存。

奶奶死了，就像一滴水消失在大海里，她整个人生就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寂静无声。但她还是圆满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作为最基本的个体，她被赋予了——最小的使命生儿育女，留给亲人的是庞大而沉重的个人记忆，几千年的生活经验，以及口耳相传的古老寓言。

她一生都在拉世界上最弱的绳子。我看到数以亿计的这样的缆绳拖着沉重的船缓缓前行。

两条狗慢慢跟着我。田野空旷而寂静。四脚蛇随着我的到来四处躲闪。

我蹲下身子，摸了摸胡赛。它的眼睛明亮清澈，折射出整个宇宙的光辉。只是它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