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诗歌

    今生不相逢


    时间:2022-07-08  来源:  作者:[db:作者]  浏览次数:


    那是1981年,我要去长春学日语。

    在去长春之前,我有时去北京找外国语学院的林老师帮我学英语。我的英语不怎么样,但是林老师好像对我看过的很多翻译的文学作品印象很深。不知道多大了,能背出一串标题和剧情总结,于是辅导变成了聊天。最后,在过去的一年里,林老师和我成了朋友。当时他四十多岁。虽然是福建人,但他是南方人,北方人,又高又瘦,眼睛很深,鼻子很高。徐是多年教外语的原因。他说话清晰柔和,讲究用词,颇有那一代知识分子的书卷气。

    得知我要去长春,林老师说:“我有个大学同学在那里。我会写一封信。请在你离开之前来一趟,带着我的信去看她。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她帮忙。”临行前,林先生递给我一封至少有四五张纸的信,停了一会儿,说:“陈老师是我们同学中最好的。”

    这句话多少引起了我的好奇。在长春安顿下来后,我去见了陈先生。她住在一栋筒状建筑最里面的北屋。光线很暗,但房间很整洁。回头对着灯光,只见陈先生脸色苍白,瘦瘦的,一看就知道是南方人。她穿着一件80年代初常见的褪色蓝外套和袖子,看上去比林小姐老得多。然而她声音稚嫩,语速缓慢,眼里带着笑意,眼神平静。和我聊了一会儿,陈先生开始看信,看了很久。他抬起眼睛看着我说,“陈科非常欣赏你。欢迎你常来。”事实上,我不知道林小姐的名字。我注意到当陈先生提到他的名字时,他的眼睛闪着亮光。

    接下来的几个月,刚开始学习比较忙,即使饿了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去找陈老师。毕竟作为老战友的孩子,或者老领导的孩子,我感觉还是比较踏实的。大学放暑假了,还在流汗背单词。有一天,陈老师突然来找我,约我周日去她家吃午饭。自然,我愉快地同意了。

    当我再次去陈小姐家时,她正在走廊的壁炉前忙碌。我问她需要什么帮助。她看了我一眼,说:“你会做饭吗?”我跟陈老师说,我10岁就自己做饭了。她笑着说:“原来你从小没被惯坏。”然后她问我:“你喝酒吗?”说实话,我喜欢喝酒。她说:“好吧,喝点酒。”

    过了一会儿,陈先生翻出了四种上海炒菜,新鲜精致。1981年的长春,这些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她打开了一瓶通化葡萄酒。从倒酒的熟练程度,可以看出她能装下不错的酒量。两杯下肚,陈先生苍白的脸变得微红,整个人开始容光焕发。

    她先问了我家里的情况,然后很仔细的问了我和林老师的关系。我做了详细的回答,也说了林老师对她的评价。陈老师笑着说:“不像他说的那样!但是,我是我们年级的‘大右派’。”我不知道陈先生被打成了“右派”,我大吃一惊,问:“你去过劳改农场吗?”陈老师又笑了,说:“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在那住过。”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也不敢再多问了。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是我看过很多“有钱人对坏人”,我知道他们大多数都有不堪回首的悲惨经历。

    陈老师对我这个临时私塾弟子很上心。她家不到20平米,一张书桌,几张书桌,一个柜子,一个书架,一张床。这里干净、整洁、舒适,不像林老师的房间乱七八糟,一摞摞的书堆在地上。林老师有光明的一面,一涨就滔滔不绝;但陈老师话不多,慢条斯理,仔细思考,侃侃而谈。

    有一次,我谈到文革中同事、老师、学生、朋友甚至亲戚互相揭发的现象,言下之意颇为轻蔑。陈老师淡定地说:“你还年轻,想法太偏激。很多时候,人们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这么做,这是可以理解和原谅的。”停了一会儿,她又说:“我被打成‘右派’后,我私下找了几个关系很好的同学积极揭发批判我。幸好他们这样做了,所以没有被扣上‘右派’的帽子。”我脱口而出:“林老师是不是也揭发批判你了?”陈老师说:“当然,那时我和是最好的朋友。如果不严厉批评我,深刻检讨,我们根本过不了关。”

    毕业考试前的那个星期天,在零下10摄氏度的天气里,舍友煮了滚烫的酸菜和白肉,我们喝了65度的高粱酒。突然有人敲门。我打开门,看到是陈先生。她说,“你要走了。我跟你告别,请你带点东西。”我见她脸冻得通红,便问:“陈小姐,你也要喝一杯吗?”陈老师点点头,接过酒一饮而尽,然后说:“这酒不错。真的很温暖。再来一杯。”喝完后,她拿出一个小包裹,外面有一封信。陈老师对我说:“请你亲自把这个交给陈科。”

    已经是黄昏了,陈小姐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我带她到学校门口。她在和我道别的时候,先用很低的声音说:“请代我向他问好,告诉我。”

    诉他我一切都很好。”然后她的眼睛忽然睁大,目光深邃而明亮,“小伙子,以后路还长,要好好珍惜啊。”     我目送陈老师走向公共汽车站,她头裹毛围巾,身穿棉大衣,臃肿的外表下,身形显得更加瘦小。     一回到北京,我就把陈老师嘱托我带的东西送到林老师家里。林老师见到我很高兴,热情地装了一小盘当年挺贵的散装巧克力给我吃。我把包裹交到他手上,他笑呵呵地说:“陈老师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随即剪开封得严严实实的布包,却见里面是两支巨参。     林老师一愣,自言自语道:“这份礼物太贵重了。”他小心翼翼地把东西重新包好,把信拆下来放在一边,开始和我聊天,问我在长春学习的情况,自然也问了我和陈老师见面的经过。     最后他忽然问:“你没见到陈老师的爱人和孩子?”我一惊,回答说:“陈老师一直是单身呀。”这次轮到林老师大惊失色:“你是说陈老师是一个人?”我说:“是啊,陈老师亲口对我讲她没有结婚。”林老师没说话,深深地望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陈老师告诉过我,她已经结婚快20年了,女儿也快考大学了。”他又停顿了一下,眼神有些迷茫,“她什么都没有对我说,没有告诉我究竟发生过什么。这些年她过得怎么样,我一点都不知道。”向来健谈的林老师忽然沉默,我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起身告别。他没有留我,只是双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握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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