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保留这一天

时间：2022-07-08  来源：  作者：[db:作者]  浏览次数：

在我的私人收藏中，有一个黄色的旧信封，里面装着十几张唐山大地震后一片废墟中一切的照片，这里曾经是我的“家”。还有一页大地震当天的日历，薄薄的白纸上印着漆黑的字：1976年7月28日。

变得有多奇怪？太重了吗？是一种曾经再次袭上心头的绝望吗？记得有一个了解我家地震经历的朋友问我：“你想过死吗？哪怕是一瞬间？”我看了他一眼。这位朋友显然没经历过大地震，很好奇这么突然的灾难是什么感觉。

如果说绝望，那只是在地震剧烈摇晃的几十秒钟里。感觉这次地震持续的时间太长了。后来楼下邻居说我整个地动山摇的过程中一直在很惨的尖叫，但我并不知道我在尖叫。

我的家在唐山地震中变成了一片废墟。角落里的一堆砖头差点把我和儿子埋了。

因为天气闷热，我睡在阁楼的地板上。在我被地上突如其来的狂跳猛烈弹起的那一刻，完全出于本能，我扑向了睡在小铁床上的儿子。我一把把儿子拉起来，铁床的上半部分就被一堆塌下来的砖头压坏了。如果我动作慢，后果不堪设想。我紧紧地抱着儿子，想翻身把他压在身下，但不可能。铁床在大风大浪中颠簸得像小船。屋顶的旧木架发出可怕的响声，顶上的砖瓦一般都掉到屋里去了。我亲眼看见北边的山墙带着窗户，像大帆一样飞向幽深的后巷。闪电一样的地光照亮了我家后面的老楼。他们都在疯狂地摇晃，冒着黑烟的泥土，声音震耳欲聋。然而，大地疯狂的摇晃着，好像根本停不下来，我感觉大楼就要塌了。睡在过道里的老婆，此刻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听不到她的呼唤。我感觉到我儿子的手抓着我的肩膀。那一刻，我感觉末日来了。

但就在这时，地球的振动突然停止了，就像火车突然刹车一样。这一刻的感觉极其奇妙，恐怖的一切突然消失，整个世界一片黑暗和寂静。我赶紧踢了踢腿上的砖头，跳下床，喊老婆。我听到了她的回答。原来她就躺在那里，门的门框下面，保护着她。突然，我觉得全身热血沸腾，就像逃出了地狱。我第一次充满了强烈的再生快感和生存欲望。我喊道：“滚出去。”恐怕地震又要来袭了！

过道的屋顶塌了。楼梯被框架、檩条、乱砖堵住了。我们想尽办法打开一个出口，像老鼠一样钻出来，迅速逃离这座一旦再来一次地震就可能倒塌的老建筑。当我跑出巷子的时候，我看到街上满是惊恐地跑来跑去的人。很多人半裸着。他们也是从死神手中逃脱的幸运幸存者。抱着儿子，我和妻子跑到拐角处的一块空地上，看看周围没有高楼和电线杆。比较安全，于是我从一家副食店门口拉了一个菜篮子，翻过来，让老婆孩子坐在上面，说：“请不要走。我去看看我们两家。”

我跑回家去找我的自行车。邻居见我没裤子，就给了我一条有背带的工装裤。腿长，裤子太短，小腿露在外面。这个时候，你什么都不能管。活着就是一切。我上了车，去见了父母和公公婆婆。直到车拐到后街，我才知道地震有多厉害。狭窄的街道已经被地震扭曲了，一些树木和电线杆横七竖八地躺在街上，仿佛刚刚被炮火轰击过。电源完全被切断，街道两旁黑暗的楼房里传来电话。多亏昨晚睡觉前没摘下手表，我抬起手腕看了看。当时大约是凌晨4点半。

好在父母和公公婆婆都住在一楼，房子没坏，大家都很安全，都逃到了比较宽的街上。安顿完长辈回到家，已经天亮了。这时候我们才互相发现，我们的脸和胳膊都是黑的。原来地震时从屋顶掉下来的旧灰尘都落在脸上和身上。我先把老婆孩子送到朋友家。这家的主妇是我老婆的小学老师，和我们关系很好。我又匆匆穿过公共汽车去看我的朋友。

从凌晨到下午4点，连续去了16家，都是平日的好朋友。这时候互相拜访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见人来人往。只要人平安，谢天谢地，面见，转身就走。我所有的朋友都很幸运。只有一个画友后腰受伤，其他都逃了。一路上看到很多尸体，用床单盖着，停在路边。我已经很困惑自己怎么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中午在路上骑车，被一些穿白大褂的人拦住了。他们是来自医院的志愿者，正忙着在街上设立救护站。他们告诉我后，我才知道，我的腿被擦伤了，有些地方还在流血。护士给我消毒后，在我腿上涂了紫色药水，我看起来就像一个已经死去的伤员。

这样，路上再遇到的朋友熟人，得知我家完了，都会毫不犹豫地从口袋里掏出钱来。不要不可能！他们强行把钱塞进我借来的工作服胸前的小口袋里。那时候人家钱很少，有的一两块钱，有的三五块钱。朋友很多，胸前的钱也越来越大。那是地震后的一个大热天，我跑了一天，浑身是汗。下午回来的时候，塞在口袋里的钱被紧紧地粘成了一个拳头大的硬球。拿出来，摔碎，和老婆一数，还有71元。我被深深感动了！我清楚地记得当时谁给了我几块钱。现在30年过去了，那些名字我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我记得世界上真正的财富是什么，我知道它藏在哪里，什么时候会出现。

画家尼玛泽仁曾对我说：“在西藏那片土地上，人要生存太难了。这里贫瘠、缺氧、封闭，但藏民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