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只有一次

时间：2022-07-07  来源：  作者：[db:作者]  浏览次数：

前几天陪奶奶回老家。我奶奶的弟弟和我的小舅舅跟我说：“小梅回娘家了，你去看看她吧。”

我还记得她的消失，那么彻底，那么紧密，仿佛再也不会出现。

随着我嘎吱一声打开栅栏门，小美出现在楼道里。我们已经20多年没见面了。我们已经从十几岁的少女变成了中年妇女，但久别重逢，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我们都是那种外表变化不大的人。她有点胖，肤色暗沉，但眉眼如刀鞘般简单。

房间里没有椅子，我们坐在床上，面对着一扇又小又破又脏的玻璃窗，一时间无话可说。她告诉我，她丈夫在附近的煤矿，她的孩子在村里的幼儿园.我们对面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我就走了。眼前的小美，和当初的小美一样，总让我觉得陌生。我想我能理解的只有消失的那个。

我六年级的时候，因为某种原因，休学半年。我和奶奶来到她家，一个叫马尾子的村子。上世纪80年代，村里还没有电的时候，晚上我和一群刚认识的女孩子在村中心的空地上疯狂玩耍，俗称“稻田”。我们唱着跳着自己编的舞，有时会聚成一个活泼幼稚的队伍，奔向远方。有时候去小美家，她家有一些可爱的东西。

比如会变白脸的，带亮片的头饰，夸张的蝙蝠衫，喇叭裤，都是当时最时髦的大女生装备。即使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这些设备也是如此明亮。小美很大方，允许我们洗白脸，在胸前画画。她斜靠在房子中间巨大的储粮柜上，脸上带着一丝不为人知含义的淡淡微笑。

当隔壁的门嘎吱作响，小美父母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我们赶紧把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都塞到被子里。小美说，别让她爸妈看到。她没有说为什么，但是我们知道这些东西是她姐姐春桃留下的。

春桃比我们大几岁。在我来的前一年，她和一个偶尔路过的小贩离开了村子。

据说事发时，小美的父亲大怒，借了很多钱，找了很多地方，最后回到家，对家人说：“就当她死了。”从此，他把这个女儿视为最大的耻辱，守口如瓶。如果他发现我们在试穿春桃留下的衣服，他会大发雷霆的。

其实他不用那么介意。马巍子对私奔并不陌生。当时这个村主要的婚姻模式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茶六礼，所有的规矩都不含糊。想要服从自己意志的年轻人，不愿意接受这种被安排好的命运，尤其是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偶然遇到一个人，可能要鼓起人生中最大的勇气，断绝身后所有的人际关系，带着心爱的人远走高飞。

他们一般一年左右回来，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也许有宝宝，父母双方都只能认命。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小美很愿意提这个妹子。她口中的春桃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姑娘，会用火钳烫头发，用一对门腮红。“人被抹得像猴子屁股。春桃抹上好看。她看起来不错。她看人和别人不一样。”小美简单的说。但我无法想象，小美和她姐姐明显不一样。除了苍白的脸，眉毛和眼睛都是淡淡的，皮肤很白，整个脸的线条都很简单。

“其实我知道春桃在哪里。”有一次，我和小美在树林里割草。她对我说：“春桃给我带了一封信，让我去她那里玩。她家很棒。你想和我一起去吗？”她抬起头，嘴唇和牙齿上泛着柔和的光，但眼睛里有一点隐藏得很好的疯狂。我有点愕然。我和小美不是很熟。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邀请。我说：“远吗？”她说：“不太远。走一天大部分时间。”

一天的大部分时间我都没有勇气和她去单向旅行。我说：“我妈会骂我的。”小梅沉默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两个茫然地看着远处的树。草地毛茸茸的，似乎还有绿色的雾气，从树间的空隙里渗透出来。那一刻是如此的安静，我能听到有人在心里唱着跑调的歌：“春天来了，春天来了。”

元宵节后我来到了马尾子。一两个月后，春天一片狼藉。对于村里的孩子来说，割草不再是复杂的家务，而是聚会的理由。我经常和村里的姑娘们坐在草地上，像一群小蘑菇一样聊天，但小美不在我们中间。后来她试图和我谈去春桃的事，我或聪明或笨拙地绕过了她。她不再和我说话了。好几次，我看见她和村里最好看的男生远远地蹲着。她拿着镰刀在地上画着，说着什么，却不怎么笑。

她会让他陪她去春桃家吗？她会和他私奔，也许是在今年春天。但是她为什么要邀请我呢？我突然后悔自己的拒绝，同时也害怕这种好奇。

小梅真的失踪了，在那年春天结束之前。她的父母半夜走进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