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老师

时间：2022-07-06  来源：  作者：[db:作者]  浏览次数：

他站在讲台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精明的目光扫了同学一眼。直到大家都安静下来，他才略带调皮地笑了笑，说：“现在我们开始上历史课吧。首先，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是要我照着历史课本走，还是要我讲真实的历史？”

观众都是刚就读台中一中的高一新生。晨会的时候，我们只看到高二高三的学生是怎么把校长嘘下台的。现在有这么一个精力充沛的老师真是太让人激动了。我们异口同声地说：“听听真实的历史吧！”

“好，那你关上窗户。无所谓就无所谓了。校长来巡堂，你就说我要这样。”他笑着说：“那我们就说说秦始皇这个私生子是怎么当上皇帝的吧……”

戒严时代，权威高，皇帝等于领袖，领袖就是权威。敢说皇帝是私生子简直是一种粗暴的侵犯。但他很自在，毫无忌讳地讲故事。从先秦诸子、孔孟先贤到秦始皇，都一一破解，还原其本来面目。

这对一个高中生来说是多么令人震惊的启蒙。无知的历史，神圣的伟人，被神化的圣人，就像被阳光照射一样恢复了本来的、凡人的面目。

整个中国的历史，枯燥的人名，枯燥的战争地点，莫名其妙的朝代更迭，都在他的生动描述下突然鲜活起来。

那是1973年的秋天，大陆在搞“文化大革命”，台湾省还在戒严。大陆还在抓“国民党特务”，国民党还在“反共抗俄，收复大陆”。高中课本里充斥着教条、口号和“伟大领袖的神话”。比如蒋介石小时候看水里的小鱼争锋，就知道了立志登顶的虚妄故事。

这位齐志平老师，用语言为我们打开了一扇新的知识之窗。不仅是知识，还有看世界的方式。我们学会不相信制度、权威、教条和独立思考的精神。是“人文精神”的回归。最令人难忘的不仅是他讲课的内容，还有他那双充满批判精神的眼睛，总是带着讥讽的微笑。

他总是在讲完自己的历史故事后，略带不屑地举起桌上的课本说：“你看，这种课本简直教人当傻子！”然后顾子笑了。

孤独的他自九一八事变后一直流亡在外。他有着东北男人的骄傲和豪迈，有着流亡者永恒的沧桑。每天中午他都喜欢喝一杯高粱酒，来上课的时候经常有点醉意。他会喝一大口茶，打开朝北的窗户，让冷风吹进来，松开领口，迎着风说：“啊，北风，北风，再吹，多凉快啊！”然后他笑了。

偶尔他会讲讲抗日战争的故事，讲讲日本人占领家乡的故事，讲讲他几岁开始流亡的故事，讲讲中国人如何反抗日本鬼子的故事。说到民间抗日的勇敢，他也会唱两句《大刀进行曲》。

有一次，他和朋友吃饭，喝多了，有点醉意。我们不想去上课，就催他唱歌。

“好吧，在这种天气下，今天我们就来谈谈北方的历史。在讲北方历史之前，先唱一首北方抗战的歌吧！”他用洪亮的声音唱着《松花江上》，唱的是一首专业的艺术歌曲。

唱功完全是专业歌手的水平，响亮到隔壁班的同学都不愿意上课，都来我们班窗口偷听。他们不敢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前，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看见了神人。

齐老师唱得入神，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音乐里。可是，我们都能听到，那高亢的声音是那样的孤独凄凉，像苍鹰在天空中盘旋，却找不到自己的土地，找不到自己的故乡；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一个永远漂泊的灵魂……当歌声结束时，我们都不敢出声。他的眼角湿润了，泪水悄悄地流了下来。他用衣角擦掉眼泪，羞涩地笑了笑，说：“唱歌要用感情，但是感情用得太多就不太好了。我想家了，想唱歌……”

他成了同学们眼中的传奇和谜。

据说他是一位天才音乐家。因为他的歌唱天赋，他本应该被送到国外学习声乐，但他拒绝了。他认为当时中国最迫切的事情是拯救民族免于灭亡。要救亡图存，就得像医生一样探究病因，研究中国历史，搞清楚中国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把病原体从身体里消灭掉。只有这样，中国才有希望。于是他考上了北京大学历史系。

然而在抗战末期，内战初期，他流离失所，最后来到了一个遥远的小岛。一代人才，什么知识都有，没大学住，上不了中研院。他们必须在台中找一所中学。据说他还有个老婆，曾经是北大校花。来到台湾省后，因为觉得没有出路，她去了香港当电影明星。两人不是离婚，而是分居。据说他有一个女儿，很漂亮，长得像爸爸一样帅，像妈妈一样漂亮，已经去台北读大学了.他寂寞教书，借酒消愁。

那年我15岁，台湾省农村的一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