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理解人类事务
时间:2022-07-04 来源: 作者:[db:作者]  浏览次数:
不允许外人进入仓库,里面装着我们所有的食物、农具、皮具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不能让外人看到,尤其是仓库里的粮食,这是一个家庭最大的秘密。多少钱多少钱,不能泄露。仓库里没有窗户,只有靠近屋顶的高墙上开了两个通风的小孔。房子里太黑了,你什么也看不见。我们小的时候,没人敢进去。门用大铁锁锁着,钥匙在我妈那里。有时候,她打开门,在里面摸索半天,拿出一盆玉米或者小麦。谷仓里装的是我们家一年的粮食,有时候是好几年的粮食,粮堆到屋顶。再过几年,谷仓里没剩多少了,我们就把粮食存起来,半饱半饿,直到又一年小麦成熟。
不管多少,粮食都锁在谷仓里,就像我们一家人躺在那些漫漫长夜里一样。我们的睡眠就像食物,没有人知道。没人知道我们梦见了什么,也没人知道我们没梦见什么。当这一家人安静的睡去,谁能说他们单纯的活着?像一棵倒下的树,他们躺在炕的长度上只是为了睡个好觉再起来干活吗?在这意味深长的睡眠中,他们中的一个人突然从土炕上坐了起来,穿好衣服,恍恍惚惚地走了。在外面,他看到月光像白天一样映衬着村庄和田野。
经过一下午的讨价还价,天黑后我父亲和陈终于谈妥:我们家的五间大房子,两间小厢房和牛栏,一共卖780元。父亲试图争取800元,费了好大的口舌,也没有争取到。晚上一家人在油灯下吃饭,他爸爸说:“陈太细心了,把我们家房顶的椽子一根一根数。”
“你数了几个?”我问。我们天天躺在屋檐下,还没数过几根椽子。
"他数了一下,有八十七个。"父亲说。
“不过,谷仓里没有多少,而且房间太暗,看不清楚。我说二十,但是陈不相信我。算上屋檐下的椽子,只有十五根椽子。其实有两个是假的。他们在盖房子时受到了压力。幸运的是,我在谷仓里看不清楚他们。都是烂椽子。如果我能看清楚他们,也许他付不起代价。”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我父亲和陈站在外屋讨价还价的情景。
“光是屋顶上的这块木头就能卖一百多美元,”我父亲说。“村子里没有人知道我的这片树林。早些时候有人给了我一百五十美元,但我没有卖。如果拆了,两百块就抢完了。”
这是我们家屋顶上最厚最直的一块木头。盖房子时,父亲把它剃得光光的,扛在后屋顶上,让人一进门就能看见。
这块木头真的给我们父母留了不少面子。听到很多人坐在我们的炕上聊天,不止一次的夸这个木头。他们坐成一圈,一边抽烟,一边谈论人和动物。无话可说的时候,有人抬起头来称赞屋顶。无非就是那些被夸了很多次的话:
"这木头真直。"
“你做的是好材料。”
“是,是。”其他人赶紧帮忙说几句。话题自然就引到木头上了。父亲面露喜色,腰板挺得笔直。他抬起脸,从这头到那头看着这块他引以为傲的木头,讲述了他是如何得到这块木头的故事。父亲每次说不一样的话,总会添油加醋,让人听下去。只有我妈不耐烦。她坐在炕的另一端,拿着鞋底。听到父亲吹牛,她会嘲讽她。
我们兄弟俩,在地上或院子里玩耍,有时坐在大人后面,静静地听一下午,有时听到月亮的星星。
妈妈不喜欢那些男人,说他们都是来抽烟的。他们从不带香烟。当他们对香烟上瘾时,他们就来和他们的父亲聊天。他们的父亲说得越多,他们就越高兴。反正他们也没事干。他们忍受的时间越长,就越能抽烟。“你在吹牛!”陈不相信父亲的话。“虽然这木头又粗又直,也许是空的。胡杨树太厚了,里面总是空的。要拆,也许只能当柴火。”
“我还没听谁说过这木头不好。你说是空的,我就让你听。”
我父亲很生气。他从外面拿了一块木头,对准最粗最直的那块木头,用力地敲打起来。当我们听到一声沉闷的巨响时,我们都惊呆了。这座房子从来没有发出过这样的噪音。房梁上的灰尘和草屑沙沙作响,满地都是。
陈一家最后没有福气住在我们家。也许是命运吧。这房子注定要被单身汉冯三守着,年复一年的经营下去。
原来,第二天早上,陈来送钱的时候,看到我和爸爸正在房子边上砍一棵柳树。他不愿意:“已经说好了把房子卖给我,这些树都是我的。我不想再切了。昨天我数了数大大小小187棵树,交房的时候一棵也不想少。”
父亲僵了很久才恢复过来。
“什么,你说什么?我卖的是房子,不是树。我得把房前屋后的树都砍倒带走。”
“我买房子是因为看中了这些树。没有这些树,我不要五百块钱。”
说着说着,两人就吵了起来,骂了起来。争吵之后,父亲
一生气,不卖给陈吉民了,再贵也不卖给他。陈吉民也不买了,再便宜也不买了。
两个人成了仇人。
两个月后,我们全家搬出黄沙梁。光棍冯三住进这个空荡荡的大院子。全部房子作价五百五十块钱,卖给冯三,能成点材的树,都被我们砍倒拉走了。房子前面和左右林带仅剩下几棵半大的小树,那是留给冯三的。我们砍树时,冯三一直站在旁边看。我们砍了一整天。我们每年都在房子周围栽树,栽了十几年。我们走进这个家园时,只有房前屋后长着两排树,现在前后左右都已绿树成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