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后的马

时间：2022-06-30 来源：作者：[db:作者] 浏览次数：

我见过不同季节的马，却忘不了冬天的马。

那年冬天，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风雪呼啸着掠过锡林郭勒，这就是牧民们所说的白色灾难。无数牲畜因寒冷而纷纷倒下。在辽阔的草原版图上，风雪携带的自然力轻而易举地主宰了原本脆弱的生命。

当我走进草地时，天已经亮了。灰蓝色的天空中，白雪茫茫。在远处，因为颜色的相似，几乎无法分辨地平线的轮廓，天空和大地连在一起。汽车在近一米深的积雪驱动的道路上向前行驶。两边的雪地里几乎什么都没有，没有一个蒙古包，也没有一头牲畜，甚至连一只鸟都没有，只有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白色，这可能是草原一年中最苍白的季节。

无尽的单调色彩让人昏昏欲睡。

终于，前方雪地里突然闪过一个黑影，我精神一振。随着距离的拉近，它的影像越来越清晰，像一朵黑色的花在雪中绽放。

当汽车驶近时，我清楚地看到那是一群紧紧挤在一起的马。

车停下来的时候，距离已经很近了，但是紧紧相拥的马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骚动。他们仍然低着眉挤在一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在同伴的颈间找到了一夜寒夜后温暖的慰藉。

虽然它们长长的鬃毛和尾巴在风中轻轻飘动，宣告着生命的活力，但我还是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在这个寒冷的季节，我没有看到马上空呼吸带来的白雾。

我在草丛中的朋友证实了我的猜测。这是一群昨晚被冻死的马。他们将站在这里，直到明年春天冰雪融化。

我面前的这些马，就是曾经夏天在绿地上奔跑、交配、洗澡的马。此时，他们正平静地等待着。不知道锡林郭勒现在是早上几点。最后，灵魂受不了寒冷的可怕入侵，让马匹慢慢僵硬如岩石，飞走了。这是暴风雪后的一群马。一旦你看过它，你就永远不会忘记它。在这些紧紧依偎的身上，还散发着冷草的味道，这种更接近半野生状态的马，表情坚定而平静。那匹瘦长的四条腿的小马，也许是第一个被生活抛弃的，紧紧地依偎在妈妈的肚子下。在它深如湖冰的眼睛里，我没有看到一丝对风雪的恐惧。而它的妈妈正低着头，试图用嘴唇温暖自己的孩子。

它们停留在这个位置，凝固了。

这是一组藐视风雪的雕塑。

也许你从来没有去过草原，或者你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冬天的意义。那你应该去看看那些死后还站着的马。他们像兄弟一样等着你。看到它们，你会以为它们只是在休息一会儿，准备再次驰骋地球。当你看到它们的时候，你会明白冬天是被大地记住的。

这些马，像打雷后的巨杉，依然挺立着，就这样站了一整个冬天，直到春天，草长满大地，它们才会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扑倒在地。

草地上的朋友告诉我，在马倒下的地方，草会茂盛，颜色会像夜一样稳重。而且，只要你相信，如果你在盛夏寂静的夜晚弯下腰，你会听到大地深处马蹄星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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