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牵手

时间：2022-06-29 来源：作者：[db:作者] 浏览次数：

这一次，是父亲的手握在母亲的手里。

这是一双被岁月的牙齿啃得细细的手：灰黄色的皮肤，像老黄的纸，沾满了污渍；不安的青筋，唐突的，微微使皮肤和指骨，有了一点缝隙。曾经让这只手看起来强壮有力的肌肉消失了。这是一部经过多年疾病雕琢的作品。

但是，我妈还是紧紧握着这只手。很长一段时间，我相对沉默。突然，我妈感觉手在她手里动了一下，放松了。立刻，那只手，像一只渴望自由的小鸟，轻轻转过身，反而握住了她的手。

“你要喝水吗？”母亲凑近他的脸低声问道。

父亲没有回答，只是无力地拉着母亲的手。母亲知道父亲真的无能为力。从那只手里，她感觉到生命已经准备好从这个身体里撤离。但是，按照她对共同生活50多年的理解，她顺着手的意愿，顺着它微妙的方向，轻轻地挪到了他的身边。当她摸到自己的胸部时，她感觉到父亲的手指还在动。再移到脖子上，似乎手指还在命令：继续！不要停下来！

母亲明白了，用尽全力握紧她干枯的手，和自己的手一起放在父亲的唇上。干枯的手指不动，只有嘴唇在轻轻地动。一滴浑浊的泪水顺着父亲灰色布满皱纹的脸颊滚落下来。

许多回忆突然涌上母亲的心头。从这两只手第一次握在一起，父亲就大胆而放肆地把母亲纤细的手拉到自己的唇边。那时候父亲的手很强壮，红润有力。母亲想挣脱他的手，却像笼中鸟一样，掰不开手指门，直到她心甘情愿地把手搁在他的唇上。

这两只手牵着对方多年，直到他们的孩子长大，飞离他们。穷的时候坐在床边，父亲拉着母亲的手放在唇边；痛苦的时候，他也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手指似乎是独立的存在，有灵性，会说话。只要把他们抱在一起，轻轻的吻一下，就像魔术师吹一口神奇的气息，就拥有了一切。自信，勇气，财富，一切。

有时候他们会奇怪地问对方：爱是什么？是这两双互相牵着的手和一个温柔的吻吗？也许只是他们自己独特的方式。

但是，他们能听懂对方的语言：关心、向往、辛酸、歉意、鼓励、安慰……现在，生命将首先从他手中滑落，走向终结。过去的青春，爱情，共同的快乐回忆，都将开始从这双手中淡去。

妈妈的手只在爸爸的唇上停留了很短的一瞬间，然后她觉得那只干枯的手停止了移动，失去了温度。房间里突然沉默了。原来，那个咕咕叫的氧气过滤瓶不再沉默了。时间到了！

没有眼泪，妈妈站了起来，看着那张曾经熟悉却又突然陌生的脸，慢慢抓住爸爸的手，轻轻放在唇边。她觉得沿着手臂的桥，那个人的生命跑过来，和自己融为一体。

我相信妈妈不会孤单，明天，两个生命，两个灵魂，依然面对同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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