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的阶级
时间:2022-06-28 来源: 作者:[db:作者]  浏览次数:
会话
乍一看,陆春桥是个快乐的女孩。她的皮肤很白,脸上有雀斑,头发蓬松卷曲,穿着鲜艳夸张的衣服。如果你在街上遇见她,你不会猜到她来自四川山区。她在南京一所大学学习摄影,毕业后留在了上海,决心在这里扎根。直到2015年夏天,发生了一次对话。
一位四川的学长也问她:“完全看不出你经历过地震。”
她说:“我们班上体育课,我们都挺过来了。”
那位长者又问:“你知道其他学生现在在做什么吗?他们的遭遇或许值得拍成电影。”想了想,她能零星的记得一点点往事,但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经历了什么。
已经是秋天了,上海街头的梧桐树正在落叶。她在一个小出租屋里待了一个月,给北川中学初三四班的同学打电话。2008年地震的时候,因为去上体育课,他们全班都挺过来了。接下来的七年,我们很少联系。
一个月后,她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家庭的变故,人生的选择,以及震后很多人经历的关于爱情和亲情的复杂经历,都超出了她的想象。
幸存者的悲伤
2016年春节,陆春桥带着相机回到老家,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拍摄。大年初三,她组织同学聚会,他们回到了北川中学的教室。我已经八年没见你了。大家都已经成年了,有的人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但大家很快就亲近起来,记住了彼此的昵称。陆春桥叫同学小静“小头”,小静叫她“米冬瓜”。
“我们是那个曾经在5月12日晚上一起背靠背坐在操场上的班级。无论关系好坏,如果能一起经历地震,经历生死,就觉得和他(她)连在一起了。”
20岁以后,他们已经开始思考自己和外界的关系。她是小静里初三四班几个漂亮的女生之一,10年后会被男生提起。2018年5月9日,在北川青少年活动中心实践室,我们只是聊了两句。在场的舞蹈老师,眼泪一下子滚了下来。
真是莫名其妙。没有直系亲属或密友在地震中死亡,但2016年回到新北川工作后,她经常受到一些复杂情绪的打击。
有时走在新县城宽阔的马路上,有时站在崭新的少年宫里。“我会想起当时那些(已故的)同学和老师,总觉得我们现在有这么好的条件,是因为一场地震,那么多人的生命。”小静说。
地震那天,三年级四班正在操场上体育课。那时候是自由活动时间,男生们正在开心的打篮球,女生们走在去买冰淇淋的路上。不知怎么的,都倒了,灰尘遮住了太阳。我听到有人喊,我看到有人跑出来,然后我看到教学楼塌了。他们15岁,都是盲人。
小在操场上一直呆到妈妈发现,一下子抱住她,跪了下来,哭着“哇,——”。哭声令人心碎,仿佛妈妈身体里唯一的器官就是一双含泪的眼睛。小静看着妈妈,脑子木讷,有人叫她,她就扭头看人,说不,不说话,不哭。
陆春桥有个好朋友当时读高一,整个教学楼都塌了。卢春桥想救她,但是他做不到。他们从小就在一起玩。那是一个爱扎马尾辫,爱穿短袖条纹的女生。地震前一周,她开始和隔壁班的男生谈恋爱。
而他们的班主任,已经跑到空地上了,担心有同学留在教室里,转身就再也没出来。
那时候他们还太小,班里大部分人都没有去世的直系亲属。大家很少感觉到失落。在我的同学黄金城的记忆中,当我住在板房的那些年里,甚至有许多快乐的时刻。下雨天把枕头弄湿,和同学一起玩,很好玩。
似乎身边的伤心事就像他身上的一股灰尘。自己动手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值得研究的一代。
当初陆春桥想拍“选择”这个主题。当她大学毕业,走到一个新的十字路口,她想知道同学们都选择了什么样的工作,在哪里定居。更重要的是,你选择了怎样的生活方式?
很多人回到北川,有的早早结婚,有的在山里开挖掘机,有的在县城做生意、送饭、打工谋生。不是每个人都上过大学。地震影响了他们的选择吗?她想了一下说:“应该是影响了他们做选择的能力。”
她慢慢觉得,拍这个班,其实就是在拍北川中学这一代人。他们有着相同的命运。
这是值得研究的一代人。——地震后,北川中学是一所典型的受到政府关注和社会深切关怀的学校。他们班是地震后的第一个高中生,也是新学校建好后第一个入学的学生。
他们的高中三年是重建的三年:——城市重建,灵魂重建。他们过早地获得了生活中的一些美好事物。
首先是丰富的物质。震后两年,北川中学的学生不用缴学费,过春节时每个学生有500元压岁钱,成绩排名在全县前100名的,每月还有350元生活费。每隔几天,他们就排队领取外界捐赠的匡威、耐克等品牌的衣服,甚至还有洗面奶和卫生巾。
陆春桥那时已经意识到,丰富的物质带来的另一个结局是迷茫。“很多很多小孩被这种关爱扭曲了。原来只有上大学这条路,但现在他们觉得自己不用努力学习,不用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陆春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