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好好做个桃子

时间：2022-06-26  来源：  作者：[db:作者]  浏览次数：

苏转学的时候，她三年级，我是她的班主任。

吸引我注意的是她那双圆圆的大眼睛，眼睛里并没有满是水。反而像两口枯井，空空如也，让人心慌。

我去查了她的档案，发现她在单亲家庭长大。她母亲去世了，父亲是建筑监理。

我静静地读着她。

在课堂上，当大家七嘴八舌地对同一个话题各抒己见时，她就像一尊石像，一动不动，仿佛是班里额外的点缀。有时候在集体活动中，大家都把她当瘟疫，刻意回避。她似乎也不太在意，把眼睛转到了窗外。每当我强迫她加入其中一个团体，大家都不肯掩饰自己的不满时，她的眼睛就像被钳子夹住了一样，散乱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

除了非常不合群之外，喜欢像金子一样说话的苏并不是一个问题学生。她按时交了作业。虽然她表现不好，但我看得出她已经尽力了。因为成绩平平，各科老师很少提她。然而有一天，她的名字意外地从周老师的嘴里蹦了出来。

周老师教家政。那天，我们一起在食堂吃饭。买了一碗饺子，只有“营养不良”的饺子，无精打采地漂浮在缺乏内涵的清汤里。——真的是鸡肋。我正吃得没兴趣的时候，周老师突然对我说：“苏是你们班的学生吧？”

“是的！”我抬头看着她。“她给你添麻烦了吗？”

“不！这个学生真的很棒！”周老师竖起大拇指说：“那天，我教学生包饺子。她的搓粉实力和包饺子的技术堪比专业厨师！要知道，当别的同学还在笨手笨脚地搓面粉的时候，她就已经把面团擀好了，手指也异常灵活，这样一来，外表漂亮的饺子仿佛有了生命。”周老师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她的味蕾极其敏锐。饺子煮好后，她对我说，老师，圆缺了一个角。我一开始不明白，后来才知道，她的意思是饺子少了一种调料。我忘记在馅料上撒香油了。还有一次，我在家腌了茶叶蛋，拿来给学生吃。她尝了之后对我说，如果能在卤汁里加一点当归，茶蛋就‘活’了。我按照她说的做了，发现茶叶蛋有一种很深的味道，是我过去没有的。她居然能尝出我用的十多种卤汁都没放当归！说，是不是很奇怪？”

我很高兴周老师给我展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苏。我觉得这是一个接近她的突破点。

第二天下课后，就偷偷观察苏。当其他学生蜂拥到食堂时，她拿着一个塑料盒来到校园的一个角落，静静地坐在树下的一把石椅上。

我挨着她坐了下来，她的脸和身体马上就条件反射了。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刺猬。我笑着说：“严嘉，你怎么没去食堂？”她垂下眼睑，过了好久，才小声回答：“我自己做的三明治。”我说：“我喜欢三明治，在家做，但我一般只做最简单的鸡蛋三明治。”她看了我一眼，眼里有一丝亮光。她主动掀开盒盖，问我：“老师，你要不要试试？”我看到的时候，不禁暗暗叫好。她做的是多层三明治，五颜六色，真的像一件艺术品！我问：“你用的什么馅？”她一听，激动起来，说：“在一楼，我用盐和黄油拌了水煮蛋；第二层，腊肉用薄油煎，配黄瓜片；第三层，火腿剁碎，拌蛋黄酱和芒果。之后，一层一层的嵌入面包里。每一层的材料都不一样，看起来很不和谐，但是放在一起，味道很浓郁。”我暗暗吃惊。她说起话来条理清晰，说这些话的时候，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开心。她把三明治递给我，说：“老师，你尝尝。”她脸上的热切让我无法拒绝。盒子里整整齐齐地放着两个三明治，我拿了一个。吃的时候就像乐队在味蕾上演奏交响乐。味道好极了。一瞬间只觉得花团锦簇，岁月迷人。我把周老师说的话告诉了她，我看到那笑容从她的眼角慢慢流到嘴角。

说话间，上课铃响了。我感谢她。就在我站起来的时候，她突然抬头对我说：“老师，我不是很想学习。我认为学习很辛苦。我喜欢烹饪，我想成为一名厨师。”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她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内心是痛苦的，几乎崩溃。我只是老生常谈地跟她说：“你先把书读好，等你拿到中学毕业证再考虑你以后的去向。”听了这话，她的眼睛迅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我完全不知道，这其实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我不知道，因为我的一句话，她终于敞开了心扉，又紧紧地关上了。她就像一个热水瓶，外表看起来完好无损，但瓶内已经被撕开了。

我是在三月份学校小考前一周看到这个可怕的“裂缝”的。

那天，我正在教学生如何处理“理解测验”这一测试项目，突然我瞥见苏低着头，头在上下移动。再仔细看看。天哪，她像小狗一样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