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诗歌

    我和《清明上河图》的故事


    时间:2022-06-21  来源:  作者:[db:作者]  浏览次数:


    黑暗中,我感觉《清明上河图》与我有缘。这大概就是第一次见面时它给我的震撼吧。我觉得宋代诗人张择端是唯一敢画城市的画家。这幅画极其精确生动,雄伟深远。当时我二十出头,充满了勇气和懵懂,发誓要抄。

    临摹是学习中国画技法的传统。我的一位老师惠晓桐先生,是湖社画社的画家,也是书画收藏大户,很多堪称国宝。我上中学的时候,逢年过节就跑到他家临摹古画。我的老师对我很好,对我的父亲也很好。像郭的《寒林图》、的《渔村小雪图》这样的稀世珍宝都愿意拿出来让我抄原作。复制原件和复制印刷品是完全不同的。原作充满了画家的生活,但印刷品就像它的形状一样,是平面的,僵硬的。但是临摹《清明上河图》无法面对原著。这幅画藏在紫禁城里。只能一次次坐火车去北京,去故宫博物院的画廊看看。经常要两三天才能看到,然后带着读图的新鲜感回来复印印刷品。但是故宫博物院并不总是陈列这幅画,所以我经常白跑一趟,心血来潮去,失望而归。冯骥才

    我的第一份拷贝是失败的。我想我是从宋代画派开始画的。《清明上河图》上的城市中的岩石、树木、城堡都是我熟悉的画法,但我是在临摹后才知道画中大量的房屋、人物、船只、店铺、家具、风俗以及杂七杂八的物件和器皿的画法。我从没在别人的画里见过他们。既是写意,又是工笔,精确传神,都是张择端的独特笔法。画家的个性越强,越难临摹。而且张择端的笔是秃的,写字的时候有些“战笔”。它雄浑生动,但模仿起来非常困难。偏偏临摹的时候,我选择了从画中最复杂的一段入手,——虹桥3354,想着拿到这一段就可以接手全卷了。没想到,这不到两尺的画面里竟然挤了上百人。各人各有各的状态,手脚就像米粒,互相缠绕,互相覆盖。如果他错位了,哪怕是零头之差,他也会乱。只有临摹之后,才能明白技巧是极其高超的。于是画完虹桥那段就放下笔,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过放弃。我被这幅画打败了!

    重新下定决心抄《清明上河图》是在“文革”期间。一是当时每天时间充裕,二是准备充分。首先做一个玻璃桌面的小桌子,下面放一个台灯。将用硫酸纸描画的全尺寸白图铺在玻璃上,在上面涂上丝绸。打开电灯,画面会清晰地照在丝绸上,这样复印印刷品时就不会错位。至于秃笔,我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就是火柴吹灭后,用余烬把笔尖点着。这支人造秃笔画出的线条,和用了很久的旧笔一样苍劲有力。与此同时,我尽我所能去琢磨《清明上河图》的技术,直到我很好的掌握了它,然后我开始了我的战斗,再次复制它。从卷轴的末端,从左到右,一路往下,越画越觉得流畅。感觉自己的画笔陪着张择端穿过大街小巷,漫步在数百家店铺间,等着走出城门,在人群中自由徜徉.看来临摹这幅巨幅画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突然发生了一件意外。有一天,——,我的邻居吸引了一个美籍华人,说想看看这幅画。据说这位游客是位作家。我当时并没有从事文学创作,对作家比较佩服,就把《清明上河图》的文案给她看了。这幅画太长了,挂得很低。我正要把它放在桌子上,她却突然跪下来看它。那种虔诚,如面对上帝,让我惊讶。像我这种在计划经济环境下长大的人,根本不知道市场经济生活的各种作秀。当她说如果她有这样一幅画

    艺术的力量往往来源于感动。于是我放下手,画了一小半《清明上河图》。第二天,我去买了丝,剪了,用红茶拌了,一遍又一遍地染黄染旧,然后在屋里支起一根竹竿,系上一根麻绳。那条五米多长的金色长绸,折起来挂在我小房间的空中。我对自己很满意,因为我擅长临摹这幅画,画得很流畅。每天上班,晚上抄,到半夜。嘴里嚼着馒头和咸菜,我全身心地投入了这幅画。我当时三十二岁,精力充沛,一口气很努力。竣工那天,我和老婆买了一瓶通化红酒庆祝。我花了一年零三个月才指望它!

    这段时间,这位美籍华人一直写信说好话,尤其是那句“我恨不得一步就来到中国”,还是让我很感动,我期待尽快把画送给她。但是很快唐山大地震来了,我的房子被毁了,墙倒了,房子塌了,我的家人差点被埋在里面。爬出来后,人们心里还记得那幅画。地震后的几天,我一边找衣服和被褥,一边冒险进入废墟把它挖出来。好在我把它保存在一个细长的装饼干的铁桶里,放在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所以保存的很好。这幅画又被我偷走了。和我是普通关系吗?

    此后,有朋友看到这幅极其复杂的巨幅画,劝我不要送给美籍华人。我坚持道:“我答应了别人,怎么能说不呢?”

    1978年那个美籍华人来中国,从我手里接过这幅画的时候,我有点舍不得。我想她把它从我心里拿走了。她大概看出了我的感受,说一定要请专业摄影师给我拍一组照片。之后,她写道,这幅画已经被镶在了她位于纽约曼哈顿第五大道的起居室的墙上,或者是一个华盛顿博物馆制作的框架。信里有一些这幅画的照片,但是是用一个傻傻的相机拍的。光线很暗,不完整。

    1985年,我去美国加入参议院。

    加爱荷华国际笔会,中间抽暇去纽约看她,也看我的画。我的画的确被镶在一个巨大又讲究的画框里,内装暗灯,柔和的光照在画中那500多个神态各异的人物的身上。每个人物我都熟悉,好似熟人。虽是临摹,却觉得像是自己画的。我对她说,别忘了给我一套照片作纪念。但她说这幅画被固定在镜框内,无法再取下拍照了。属于她的,她全有了;属于我的,一点儿也没有。那时,中国画家还不懂得画可以卖钱,无论求画与送画,全凭情意。一时间我有种被掠夺的感觉,而且被掠夺得空空荡荡。它毕竟是我用年轻生命中一年多的时间换来的!     现在我手里还有小半卷未完成的《清明上河图》,在我中断这幅而去画了那幅之后,已经没有力量再继续这幅画了。我天性不喜欢重复,而临摹这幅画又是太浩大、太累人的工程。况且此时我已走上文坛,我心中的血都化为文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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