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叙述者

时间：2022-06-19 来源：作者：[db:作者] 浏览次数：

我有意识记得的第一张照片是我妈妈的照片，是我出生前拍的。这是一张黑白照片，上面的许多细节都变形了，只留下一些灰色的轮廓。照片里的光线很柔和，有一种雨雾的感觉。春天的阳光透过窗户，给这个房间营造了一种宁静的气氛。妈妈正坐在一台旧收音机旁边。收音机上有两个旋钮——。一个用来调节音量，另一个用来搜索频道。这台收音机后来成了我儿时的玩伴，也正是在那里，我获得了关于宇宙存在的第一次知识。通过转动硬橡胶旋钮，我可以轻轻拨动天线的指针，找到伦敦、卢森堡或巴黎的许多电台——。但有时声音会消失，仿佛布拉格和纽约之间或莫斯科和马德里之间的天线掉进了黑洞。这是我颤抖的时候。当时我以为是太阳系和其他星系在通过无线电和我对话。他们用那些不和谐的声音给我发信息，但我无法解码。

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女孩。看着这张照片，我感觉妈妈在转旋钮的时候在找我。她像一个敏锐的雷达，搜索着无尽的空间，试图知道何时何地我会走到她身边。从她的发型和穿着可以看出，照片拍摄于20世纪60年代初。她微微弓着背，向镜头外望去，仿佛看到了照片观看者看不到的东西。当时作为一个孩子，我觉得她已经超越了时间。照片里什么都没发生，只有状态，没有过程。照片中的女子有些伤感，若有所思，不知所措。

后来我问我妈为什么难过。我问了她很多次，只是为了听到同样的回答。我妈说她的伤心是在我出生前就已经错过我了。“可是我甚至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你怎么会想我呢？”问我妈妈。“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想念你失去的人，也就是说，想念是因为失去。但这也可能是反过来的。”妈妈说：“你错过了一个人，说明他已经来了。”

这些发生在20世纪60年代末波兰西部农村的简短对话，我母亲和她的小女儿之间的对话，永远印在我的记忆中，给了我维持生命的力量。它们让我超越世俗的物质世界，超越偶然，超越因果联系，超越概率法则而存在。让我的存在超越时间的限制，在甜蜜的永恒中徘徊。通过儿童的感官，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比我想象中更多的“我”。即使我说“我不存在”，这句话的第一个字是“我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也是最奇怪的字。

就这样，一个不信的年轻女子，我的母亲，给了我曾经被称为灵魂——，世界上最伟大最温柔的叙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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