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家乡的故乡
时间:2022-06-14 来源: 作者:[db:作者]  浏览次数:
1998年,我带《小武》去柏林电影节青年论坛。那年我28岁。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国际电影节,也是我第一次去欧洲旅行。
我一个人从北京坐汉莎航班,大部分乘客起飞后不久就睡着了。船舱里异常安静,但我睁大眼睛,不肯睡觉。我的脑海里不时闪过法斯宾德或文德斯镜头下的柏林。我冥想了将近10个小时,一个在柏林,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我的家乡汾阳。
时隔多年,我想我之所以还爱所有的远行,一定和家乡的封闭有关。而所有的长途旅行最终都能帮助你了解你的家乡。的确,只有离开家乡,才能得到家乡。
当时两德统一还不到八年,人们习惯称目的地为“西柏林”,而我感兴趣的是“东柏林”。放下行李,拿了一张酒店的地址卡,我坐上公交车,在暮色中出发了。
每当我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我都喜欢漫无目的的闲逛,偶然遇见一个城市。公共汽车从动物园附近出发,向东穿过城市。我没有对当地人说一句话。窗外的建筑似乎告诉了我一切。西部的道路基本呈放射状分布,路边建筑的设计也表现出开放的态度。但是一到东边,那些横七竖八的街道,那些死板的写字楼,都是熟悉的。
我下了车,向西柏林方向望去。远处建筑物上奔驰汽车的广告在夜色中旋转闪烁。当时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短语:资本主义的柏林。在座的观众能理解社会主义的汾阳吗?我问自己。103010摄于我的家乡汾阳,那里尘土飞扬,城外的军营里每天都响起军号。太棒了。再过两天,我就要给陌生人看家乡的风景人物了。
电影《小武》海报和剧照
努里比格锡兰
1998年柏林电影节还有一位参展导演,也是带着电影把家乡带到了柏林。这部电影叫《小镇》,导演是来自土耳其的锡兰。锡兰1959年出生于伊斯坦布尔。他在当兵的时候读了波兰斯基的自传,开始爱上电影。他经常自编自导自演,和妻子一起出演自己的电影。
在看《小镇》之前,我没有机会了解土耳其的小城镇是什么样的,那里的人们是怎么生活的。
我是坐在电影院才知道《小镇》是黑白电影的,当时灯光暗下来,屏幕闪闪发光。这部电影以一场大雪开始。原来土耳其小镇的孩子和我一样,只有天气的变化才能给一成不变的生活带来新鲜感。这时,屏幕上的一个孩子翻山越岭去上学了。他走进教室,脱下被雪弄湿的鞋子,放在火上烤。炉子是温暖的,窗户是寒冷的。那不就是我小学冬天的记忆吗?然后,孩子脱下袜子,挂在炉子上。袜子上的水珠落在炉子上,“滋滋”的声音在他脑海里一点一点地蒸发。
锡兰《小镇》是一部用电影语言超越语言的电影。对话和字幕你不用看懂,但光是通过电影画面,你就已经能看懂导演的世界了。锡兰是一个可以拍各种天气的导演。雪后的寒冷,在雪地里玩耍的孩子体内的热气,被雪冻得麻木的双脚,袜子上落下的水和滚烫的火炉碰撞出的蒸汽,都是这部电影的诗句。
我不喜欢跟着电影情节走。我看电影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导演描绘的诗意氛围。没有诗的电影对我来说是乏味的电影。
记得黑泽明导演生前探望侯孝贤的时候,黑泽明问他的助理,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侯孝贤的电影吗?他的助手谈到了许多哲学命题。黑泽明摇摇头说,不,我能在他的电影里看到灰尘。
锡兰主任在哪?在他的电影中,他可以看到天气。
103010的声音世界让我着迷。他从纷繁复杂的现实世界中提炼出一些我们习以为常的声音,加以夸张,给我们一种熟悉的陌生感。水滴在炉子上被烘烤蒸发的声音,自然界动物的鸣叫,远处人们微弱的喊叫声.鸟叫虫鸣,风打雷,这些原本在日常生活中被我们忽略的声音在影片中被提取出来。他们帮我打开记忆之门,让我想起被遗忘的岁月。
电影《小镇》海报
电影《小镇》拍摄现场
锡兰在《小武》拍了很多微观世界的镜头:小动物,每一株植物的细节,纹路和纹理。我们从未如此专注而仔细地凝视过与我们共存于这个世界上的生命。透过锡兰的镜头,我们看到了自己内心的粗糙和渐渐失去的耐心。
通过锡兰的电影,我突然发现我们还有一个远离家乡的故乡,因为我已经在土耳其电影,哈萨克斯坦,伊朗电影中找到了我的故乡。也解答了我的疑惑:资本主义的柏林肯定有人能理解我的《小武》,也能在我的电影里找到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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