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阶段
时间:2021-05-11 来源: 作者:  浏览次数:
我做了20年医生,经常在病人和家人濒临崩溃的时候安慰他们,在他们无助的时候支持他们,在他们互相有矛盾的时候调解,在他们歇斯底里的时候默默忍受。是的,我们一直是给予者,我们得到的回报是患者和家属的肯定和微笑,仅此而已,但已经足够了。
只是当我给这个19岁的彝族男孩的妻子治病的时候,我觉得我是受益者。
病人是当时被抬进病房的一个极度瘦弱的彝族女孩。我查了录取证明。我16岁。我右下腹有个肿块。病人瘦得跟非洲难民一样。他身高1.6米,体重不到60磅。他几乎骨瘦如柴,几乎没有力气回答医生的问题。
女孩的大致病史是:慢性腹痛两个月,间歇性发热。后来腹痛加重,人变瘦,间歇性呕吐,排便停止,家属发现右下腹有肿块。
入院后,对尸体进行了检查。最初诊断时考虑阑尾周围脓肿、结核冷脓肿、炎症性肠病穿孔伴局部脓肿和肿瘤。这些可能性是存在的,但需要进一步的研究。
从姑娘的衣着来看,虽然不寒酸,但绝对不是出自豪门。女孩可以选择的所有治疗都必须在充分的营养支持下完成。看来这是个难缠的病人,我要和一线医生完成第一次医患沟通。
几分钟后,一个男生从一线医生身后走了进来,身高一米七左右,黑黑瘦的,眼睛很醒目,因为清澈,是高原地区少数民族特有的。
我有些责怪地对一线医生说:“我怎么给孩子打电话?让她的家人来。”一线医生有些犹豫地说:“她没有其他家人,这是她的丈夫。”
我抬头看着不知所措的男孩,问:“你今年多大了?”
"19。"
19岁时已享有独立的民事行为能力。作为丈夫,他真的可以签上自己的名字。但其实在彝族的家庭关系中,能做主的不是她父亲就是她叔叔。
“那个女孩病得很重,她的父亲和叔叔,他们为什么没来?如果这个家庭有两个孩子来治疗,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做出决定,那么在这个女孩治疗的每一步,当面对困难的时候,我们需要承担的风险是非常大的。”我不禁烦躁起来,语气有些不愉快。
男孩听到我语气的变化后,立刻从一线医生身后向我走来。他犹豫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用夹杂着彝语的汉语向我表达了以下意思:家里不会有人来,大家都叫我放过她,说她没救了;县医院的医生也说她没救了,叫我回家等死,我实在忍不了。她显然没有死。最后我去找全村的长辈挨家挨户磕头,然后全村给了我2万;家里老人跟我说,不管你能不能救活,都只有两万块。如果实在不甘心,就去州政府背着老婆找医生,再试一次。
听完他的结巴,我立刻站起来,直视着他明亮的双眼,感受着他眼中的坚定。他基本上违背了全村人的意愿,同时背负了2万元的欠款,几乎用破釜沉舟的勇气救了妻子。要知道,在贫困地区,借钱给人做生意还是有可能的,因为你还有机会赚回来。但是,借钱给人看病是很大的恩惠,因为不管最后的疗效如何,看病肯定是要花钱的。之后家庭能否偿还就不得而知了,所以穷人很少借钱给别人看病。
所以一个19岁的孩子,在一个贫穷的山村,可以借2万块钱。我不知道他有多努力。而且他也没有试图对我隐瞒他准备的总量(虽然这是很多人来看病都会表现出来的行为)。就这样,他把所有的细节都说了,毫无保留的信任我,我突然觉得压力很大。
我先问他一个要求:“两万块,你现在用不了那么多。你应该先付5000元。我们尽量在5000元以内查清楚,再谈下一步。治疗方案。”他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我就开始和他第一次一字不差的交流,讲解下一次考试,要花多少钱,他老婆可能面临的治疗困难和困难,等等。
他不眨眼的听着我说话,点头对我说“好,好,好”。他的表现让我无法准确判断他对我说的话理解到什么程度。我只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他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见我一路没叫他背老婆去死,聊完之后,他突然冲我笑了笑,走了出去。
三天后初步诊断为结核和肠结核穿孔形成的冷脓肿。根据目前的情况,手术介入的风险较高,如果开腹手术预后可能更差,只能保守治疗一段时间。
我们开始抗结核抗感染,右下腹涂大蒜和芒硝。我们部门一直有一个
蒜臼,每天早上,我们还没交班的时候,就看见男孩拿着蒜臼,在楼道里吭哧吭哧地捣蒜。他知道如果提前准备好了,等医生查房的时候就可以给妻子敷上新鲜的大蒜。
几天过去了,除了女孩的生命体征比来的时候平稳了一些,其他情况并没有明显好转。一线医生查了一下费用,差不多5000块,接近我对他承诺的数额了,我开始忧心忡忡。
我把男孩叫到办公室,说:“现在已经花了快5000块了,疗效仍然不是很理想,下一步你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吗?”
男孩迷惑不解地看着我,对我说:“没有啊,我觉得疗效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