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别人的鞋子 走一英里路
时间:2021-03-30 来源: 作者:  浏览次数:
一个
今年年初,老父亲中风了。幸运的是,他及时救了命,但暂时失去了行走和说话的能力。我给他找了一家当地知名的康复医院进行康复。那段时间,我在隔壁遇到一个女人。
确切的说,整个医院没有一个不认识她的。
她在医院呆了很长时间,陪伴瘫痪的妻子。五六十岁的她,相貌平平,臃肿不堪,却喜欢穿五颜六色的衣服:鲜红色、鲜黄色、荧光绿色.每次她在走廊经过,都会闻到一股浓浓的廉价香水味道。
她是地板上所有病人的噩梦。每天早上5: 30,陪床的家人还在营地床上酣睡的时候,就会被一声大叫吵醒。“护士!送药!”
“老头,喝水!”
“哦,今天天气真好,可以出去晒晒衣服了!”
……
所以,其他人只好悻悻地起身。
她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比每天鸡鸣的公鸡还守时。她不停地吼着自己,把塑料袋换成垃圾桶的声音“咔嗒”作响,让人心烦意乱。
她也喜欢唱歌,从《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到《最炫民族风》,唱各种各样的歌。一边洗碗一边唱歌一边走来走去.平舌和凸起舌没有区别,五音不全,想听几个字也听不进去。
大家都不喜欢她。一提到她就会被人鄙视。评价往往是“自私”、“无理”、“害群之马”.有教养的老人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的背影,但显然不同意她令人不安的行为,只是不屑与她计较。
他们出院那天,她一个人推着妻子的轮椅,一个人站在电梯口。没有人出来送行,每个病房的门都紧闭着。
我刚从展台出来,看着那一双背影,突然莫名有些难过。于是,我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走?”
“是的。”她看到是我,眼睛一亮,立刻放开声音,习惯性的大声回答。口水差点喷到我脸上。
我无奈:“阿姨,我听得见。”话已经说了,我忍不住又说了几句:“阿姨,以后和别人交流的时候真的不用那么大声说话了.我们能听到你……”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完了。
她的眼神慢慢黯淡下去:“姑娘,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但我不能……”她伸手拍了拍坐在轮椅上因为等电梯而焦虑的妻子,叹了口气。
“我老婆,脑血栓压迫他的神经,眼睛基本看不清东西,耳朵听不清,反应远不如以前。我只能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喷点香水,这样就算模糊了,他也能看到我,闻到我。”
“我的声音又大又烦人,我知道,但这也是为了让他知道我在他旁边.我不说话,他害怕。”
她举手擦了擦眼睛:“我知道他们都说我粗心,自私,250.但是我活得比让我妻子活得好.我宁愿被人怀疑。”
电梯来了,她就不说话了,把老婆推进电梯,擦了擦眼泪,跟我挥手告别。
我怔怔地挥挥手,却觉得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
2
有一段时间身体不好,回老家休养。有一天我下楼买菜,遇到一个熟人。
熟人是个疯子。从我记事起,她就一直在那里。那时候她也是个小姑娘,每天蹲在路边晒太阳。她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肮脏,遇到人就傻笑。但她并不咄咄逼人,也不诚实。现在又见面了,虽然年龄相仿,头发花白,看起来又老又憔悴。
我觉得可惜,回家问妈妈:“楼下那个疯子,这些年一直没人管吗?”
妈妈笑了。“嗯,她没疯。”
“没疯吧?不要疯了,把自己弄成那样?”我很惊讶。
母亲说女方精神正常,但不幸出生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她出生后,她爸爸骂她妈妈想要另一个男孩。什么时候
年计划生育查得极严,家里又穷得交不起罚款,于是她父亲就想了个损招儿——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报成智障儿童,这样就可以合理合法地再生一个孩子了。
“所以她就装疯?”我觉得简直匪夷所思。
“对啊。”母亲叹息一声,“如果不装疯,她爹就往死里打她,这孩子被打怕了,就乖乖装疯,一装就装了二十几年。”
“长大以后为什么还要装疯?”我问。
“学东西的年龄全都荒废了,她什么都不会,也没人肯娶她,人早就废掉了。装疯好歹还有国家救济金养着,就这么混日子呗。总归,好死不如赖活着。”母亲淡淡地说。
高中时写过一篇文章,写的是我陪父亲去某精神病院检修仪器的经历。在那所精神病院里,我认识了一個病人朋友,他是个善良温和的男人,一直在跟我说自己有个漂亮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他是出门工作时生了病,被送进这里的,来这里后就再未联系上家人。我安慰他说,结束工作回去时一定帮他寻找他的妻子。临走那一天,他跑出来送我,还给我摘了一大捧我最喜欢的野酸梅。父亲嘲笑我“到哪里都能和群众打成一片”。院长大声呵斥,把他赶了回去,他还是不忘回头冲我用力挥手。我冲他喊:“我一定帮你找你的妻子——”院长诧异地看着我:“你傻了?他二十几岁就被送到这里了,哪有什么妻子。”